脱口秀是不是脱缰野马？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最近有这么一则新闻，脱口秀演员李波在演出中调侃某地疫情被罚款万元。

这则消息一出，网络讨论一片哗然。有人说这是对脱口秀无底线开麦的一种警告。

也有人表示，脱口秀只不过是让观众笑笑，何罪之有？

被罚演员李波也第一时间道歉交罚款，并宣布暂停12月的巡演，进行自我思想提升。

那脱口秀到底是不是脱缰野马？

如果要我们用一个直给的词来形容脱口秀这个节目形式，那就是——放声大笑。

无论什么形式什么主题的脱口秀，始终以制造笑点为中心，最大限度地获得观众的认同感。

脱口秀作为舶来品，国内这十几年来，从《今晚80后》到《吐槽大会》，等等，都在不遗余力地推广脱口秀艺术，想要做到本土化。

王自健

李诞

但是，无论怎么变着法子本土化，国内脱口秀总是比国外脱口秀逊色不少。

因为国外的脱口秀话题就像一场无所顾忌的言语狂欢。

无论你看不看脱口秀，有这么一位美国老头，只要他嘴巴一张，你就得跟着使劲笑。

疯癫老头

乔治·卡林这个美国老头的脱口秀几乎就是一枚笑声核弹，他可以在宗教、政治等诸多禁忌话题上炸出波及全世界范围的笑声。

例如，在他以宗教为主题的节目里，B站上标题为“暴躁老头证明上帝不存在”，一顿暴躁的语言输出一下就直戳观众们对愚昧信仰上帝的疑问。

上帝随时随地看着你，设立了10条戒律，违反了就要下地狱，但是他爱你。

就是这么一个神，还需要钱，大把大把的钱

乔治·卡林的影响力不仅如此，有段时间，人们对于环境保护产生了不同的观点，认为地球存在了几十亿年，经历过无数极端环境，根本用不着人类保护。

而这一观点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乔治·卡林对于环保议题的讨论。

在他看来，人类千方百计地想要去干涉一个已存在亿年的自然环境的规律，简直就是自大。

别看老头的脱口秀片段画质极低，带着一股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但是他的观点依旧能够在这个时代鞭辟入里地指出一些社会议题。

2022年，美国最高法院裁定禁止妇女堕胎符合宪法，推翻近半个世纪前有关女性堕胎合宪权的“罗诉韦德案”（Roe v Wade），裁定女性堕胎并非宪法赋予的权利。

在乔治·卡林的言语里，这些反对堕胎的人对尚未出生的胎儿关怀备至，但一旦婴儿呱呱坠地，他们却都全部消失了。

前一秒，他们可以为肚子里的胎儿赴汤蹈火，后一秒，孩子出生后的教育、医疗、社会福利，他们立刻恢复原貌，不管不顾。

一旦出生，孤军奋战

等到他们下一次关心孩子的时候，是这些孩子17岁满足参军年龄时。这时，这些保守派又过来一顿关心，将他们送上战场。

在乔治·卡林看来，反对堕胎是保护生命，但是长大后送去中东卖命，这也能叫作“保护生命”吗？

乔治·卡林绝对是美国乃至世界脱口秀行业里的神级人物，当然外国的脱口秀演员基本上都不是吃干饭的。

在美国，种族一直以来就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但是在这些脱口秀演员口中，种族仇恨变成了种族笑话，可以无视BLM、Stop Aisan Hate等反歧视口号。

比如白人现场教学，如何安全地对一个非裔说“N-wrod”，那就是雇一个非裔在旁边代替你说。

一脸懵B

曾经饰演过美剧《硅谷》的欧阳吉米，有着典型的美国人刻板印象中的亚裔形象，但是他在台上讲了一段关于黄种人是否可以叫非裔N-word的段子。

而他想表达的是为啥黑人自己写的歌里老出现N，火了以后但不需别人说N-word。欧阳就可以用这种流行音乐来调侃种族相关的敏感词汇，而且惹得台下的黑人观众笑得合不拢嘴。

这里不得不提另一位华裔演员黄西，他的段子从酒吧小剧场一路登上了美国白宫的晚宴。

黄西用一口中式英文，自信地调侃了美国社会的诸多问题，譬如医疗、枪支、奥巴马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甚至连带着调侃了美国时任副总统拜登。

我们会发现，国外的脱口秀几乎毫无约束，从街头种族到白宫政要，什么都可以拿来调侃。

反观国内，从单纯的线下脱口秀演出到线上的大型综艺节目，按理说发展应该越来越好。

但是看似阵仗越来越大，各界名人嘉宾也不断加盟做客为其造势，但这种虚假繁荣的背后却让观众觉得这几年脱口秀逐渐乏味无趣了。

与其说脱口秀是一种的语言艺术，倒不如说脱口秀是一门充满口头冒犯的艺术。

Jimmy Carr认为脱口秀就是充满冒犯的笑话

而这种通过言语上的冒犯能够被大众所接受的原因，其实是一种台上台下的默契，这种默契可以冲破禁忌话题的隔层，从而达到一种不冒犯。

国外脱口秀演员似乎总能在冒犯和羞辱之间把握好尺度，抖出的包袱不乏种族、性别，甚至攻击性元素，但是却能让观众放声大笑且不失新意。

国内脱口秀越来越无聊，归根结底就是缺乏创新。

说来说去，总是围绕着两个点：

无边丧文化

男演员风格偏向李诞，女演员风格则是像李雪琴，并且用丧文化与自身特点产生强烈的冲突，一股脑的人间不值得，将观众带入丧丧的环境，最后告诉观众要坚强。

标签化焦虑

“标签化”则是覆盖当下网络热门话题，大龄剩女、落寞青年、容貌焦虑、工作板砖、性别差异段子中其中带着各种小幽默，最后告诉观众不要关心这类偏见。

以上两点也只是节目中展现的，更多的小剧场则是良莠不齐。

国外脱口秀不乏创意，更多的时候会利用低俗恶劣的玩梗，屎尿屁全齐，但这些恶俗之后带来的是可以让观众为之一颤，因为他们所讲的主题没有偏离。

就比如女脱口秀演员阿莉王，以两性话题而闻名，一顿调侃能让你心服口服。

台下的男性观众都会拍手叫好，因为在嘲讽之后，阿莉王说出的观点就是，你不是这个女人人生的终点，一下就拔高了层次。

我们会发现，国内与国外脱口秀的区别在于，无聊安全的段子与敢说但不安全的段子。

国内的脱口秀似乎都在安全地讲述一些无聊的话题，需要平衡各个方面的人群，也要顾及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

因此一个中文脱口秀段子的炮制过程始终伴随着两个问题：话题能不能说；演员敢不敢说。

打一个比方，中国的脱口秀演员其实一直是戴着镣铐跳舞，一旦挣脱各种束缚就是上场自废武功。

杨笠台上调侃身边遇到的普通且自信的高端男士，就持续在全网引发性别话题的讨论。

这个段子结束了，但至今，网上对于杨笠的语言暴力仍没有结束。

《吐槽大会》体育专场上，拥有“范大将军”称号的范志毅猛批中国足球和篮球。

上半场吐槽完中国的体育事业之后，确实疯狂出圈，但换来的是下半场无法播出，因为批得太狠了。

在今年的《脱口秀大会》第五季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社会向话题，譬如上海疫情、残障困境、升学、落户、女性困境、外卖员歧视等。

唐香玉作为全村唯一的硕士获得可以给祖宗上香的资格

但整个节目还是被骂了，网友们在豆瓣里猛批请来的明星嘉宾不识人间烟火。

我们会发现，在国内的脱口秀段子里，最能挑起眼球冲上热搜的话题都是最不安全的“段子”，也就是冒犯，这些“冒犯”时时刻刻限制着演员们，成为他们段子上的枷锁。

一旦什么都容忍冒犯，就什么都不是冒犯。

一旦什么都不可冒犯，那么说些什么都算是含沙射影式的冒犯。

而国外的创作思路第一考虑的不是冒犯，而是一个段子是否好笑，演员可以大胆去说。

在冒犯的同时，能不能利用语言的张力与句子内涵，在让观众处于一种亢奋的情绪中潜移默化地引导观众和演员达成默契。

因此，外国脱口秀演员可以去“冒犯”政治、宗教、两性、种族这些平日里基本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说的话题。

而台下的观众群体在感受到这些冒犯时，并不会生气，而是笑，笑声代表他们已经和演员艺人达成了这种“冒犯默契”。

所以，国内脱口秀演员的段子从创作伊始就是被束缚着的，我们越看越发现，最终呈现的只是一些不疼不痒的段子。

他们不是没有能力去创造好的段子，只不过一个好的段子往往要承担一个行业风险或者社会风险，小到网络暴力，大到行业规范。

国内不存在什么脱口秀节目，只不过是台上吐槽，安全第一。

抛开各种条条框框，脱口秀这种冒犯艺术并不适用于国内，面对各个人群，最安全但也是最无聊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范围：

青年人亚文化偏见、职场板砖见闻、两性恋爱探讨，或者某个脱口秀公司的内部拉家常，编排几个小段子偶尔揶揄一下坐在台上的明星嘉宾和公司领导，顺便打个广告。

设计/视觉：壮壮